2007年4月25日,星期三(GSM+8 北京时间)
浙江法制报 > 第八版:中国风 改变文字大小:   | 打印 | 关闭 
邯郸农行特大盗案的案犯何以快速落网
解密中国通缉令悬赏机制
宋伟

  邯郸农行5100万元特大监守自盗案的全面告破仅用了67个小时,当地一位警官称,举报者将获得50万元赏金。
  随着形势发展,针对重大、疑难、复杂案件而实行的通缉令悬赏破案机制,重要作用日益凸显。在媒体日益发达的今天,颇具中国特色的通缉令悬赏破案机制已经日臻完善。
  4月19日上午8点20分,连云港警方在举报人的指引下,将邯郸农行特大监守自盗案第一号犯罪嫌疑人任晓峰抓获。经过简单的审讯后,当天上午,连云港方面将任晓峰交给邯郸警方。“我们是在连云港市新铺区一出租房内将犯罪嫌疑人任晓峰抓获的。此前,有3名举报人向警方作了详细举报。”
  3名举报人将获得多少赏金?连云港市公安局局长陆云飞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认为是30万元,而邯郸市公安局一位警官却分析说:“对于发现线索破案或直接抓获犯罪嫌疑人的,邯郸市公安局奖励20万元。加上公安部每抓获一名将给予5万元的奖励,因此每名‘疑犯’的身价总额达到了25万元。”

  迅速告破得益于“全民皆兵”
  “任晓峰在连云港被抓后,当地警方立即用公安专线向公安部指挥中心作了汇报。”新华社一位记者介绍说,“半个小时后,公安部就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对外公布这一消息。”
  公安部办公厅副主任、新闻发言人武和平用“东方经验”4个字作了概括:不管是过去的纪如朝、马加爵,还是今天的任晓峰、马向景,不管他们逃到哪里,都难以逃脱人民群众监督的眼睛,群众路线是快速破案的法宝。
  武和平所说的“东方经验”,被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教授王大伟诠释为“专门机关和人民群众相结合”。“侦查工作需要民众的帮助。”中国人民大学教授何家弘用“全民皆兵”来形容邯郸农行案件的侦破,“即使科技再发达,侦查工作离了人民群众的支持也不行。这种支持包括一定的激励手段,譬如悬赏通缉。”
  以江苏为例,因为事先有预警,任晓峰可能逃往江苏,所以全省车站、码头、街道、广场,到处都贴有公安部的A级通缉令。通缉令上面有任晓峰的照片、情况介绍以及悬赏金额。任晓峰可能吃、住和落脚的地方,群众都被发动起来了,真可谓“全民皆兵”。
  “我们做过统计,公安机关破案的线索,70%以上来自人民群众,而发布A级通缉令后,破案率会上升10—20%。”王大伟对记者说,“产生犯罪的根源在于社会,因此,警察不是打击犯罪的主力军,真正的主力军是人民群众。打人民战争,犯罪分子打不赢。”

  悬赏通缉曾有争议
  王教授介绍说,目前的通缉令悬赏破案机制始于1983年轰动全国的“二王”案,当时公安部紧急发出13号通缉令,首次悬赏通缉。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般老百姓才知道悬赏的问题,而此前一直是有通缉而无悬赏。1983年除夕,王宗玮、王宗方兄弟在解放军某医院杀人后逃离现场,但他们马上掉进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里”。公安部悬赏通缉后,电话、挂号信从沈阳、衡阳、武汉、广昌等地飞到北京,每天至少达几十。群众“雪亮的眼睛”盯得凶手寝食难安——1983年9月18日他们被击毙时,消瘦污黑,狼狈不堪。
  当时,各级公安部门发放的通缉令曾经不分等级,只按号码排序。到了2000年2月,公安部通缉令首次分为A、B两个等级。A级主要适用于情况紧急、案情重大或突发恶性案件;B级是公安部应各省级公安机关的请求而发布的缉捕在逃人员的命令。
  “关于悬赏通缉,现在也还有一些争议。”中国社科院一位专家说,按照当初的设计,公安部A级通缉令的奖金是“5万元起步”,最高20万元,由公安部直接支付给举报人;B级通缉令“起步价1万元”,最高5万元,由省级公安机关支付。但后来公安部自己突破了这个限定。譬如,去年4月30日,公安部发出A级通缉令,悬赏30万元缉拿吴国昌(吴蓄意破坏铁路、妄图颠覆旅客列车)。而浙江黄岩特大纵火案(烧死17人)嫌疑人刘卫雄,并没有被公安部通缉,而是浙江警方悬赏30万元征集破案线索。
  “一些经济条件落后的基层公安机关在发布悬赏通缉时,由于受当地财政制约,赏金往往由当事人拿。”这位专家说,“悬赏通缉事实上存在‘嫌贫爱富’的倾向。”
  还有一个争议的焦点是,悬赏通缉的结果,可能会产生一些以此为职业的人。
  “对一项制度的利弊分析,应当看主流,看是否利大于弊。”何家弘分析说,“悬赏通缉有一定的风险和付出,虽然有人就是冲奖金来的,但也不失是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目前,这一制度已经成为世界各国打击犯罪的一项重要手段。”

  悬赏通缉的立法比较完善
  “悬赏通缉是一种侦查措施和手段,因此其启动权、决定权都由侦查机关决定,当事人、被害人没有启动权,也没有申请权和建议权。”樊崇义教授告诉记者,“按照刑事诉讼法第123规定,应当逮捕的犯罪嫌疑人如果在逃,公安机关可以发布通缉令。通缉令是最后的一种侦查手段,人跑了,案件侦破不了,要异地破案。”
  为了使通缉令能够真正发挥作用,公安部还规定了“问责”制度。以公安部A级通缉令为例,各省级公安机关在收到A级通缉令后,必须在12小时内将通缉令传到辖区各派出所、治安、巡察、监所等部门的每一个民警手中,并采取相应措施。譬如,对犯罪嫌疑人涉及的关系及可能隐藏的落脚点完成架网布控,并对辖区外来人口集中的出租房屋、中小旅店进行摸排,还要在重点路口设卡盘查、巡逻蹲守。如果措施不力,将会被“问责”——受到警告或者通报批评,严重的会受到行政处分。
  目前,大部分通缉令都有悬赏的内容。悬赏通告应当写明悬赏对象的基本情况和赏金的具体数额。“但赏金的数额,公安部没有成文规定,由发布悬赏的公安机关自己定。”
  王大伟认为,对举报人,不仅要有物质上的奖励,也要给予精神上的赞誉。同时要为他们保密,保障其身体和财产不受侵害。在这些方面,都有较为完备的规定。

  悬赏通缉制度获司法支持
  邯郸农行案,公安部和邯郸市公安局悬赏25万元破案,两名嫌疑人,共计50万元赏金,按照规定不需要纳税。那么,公安机关的悬赏通缉是什么性质?其法律效力如何?
  “这种悬赏其实是一种合同。”樊教授认为,如果公安机关不予支付50万元赏金,就构成违约,应承担违约责任。
  山东永圣律师事务所孟昭诗律师认为,发布悬赏通缉,从民法上讲是公安机关作为民事主体设立民事权利和民事义务的民事法律行为,而不是行使刑事侦查管理权的行政行为。因此,公安机关发布悬赏通缉的法律实质与其他的民事法律行为的实质是一样的。发布人在通缉令中的承诺,应当对任何完成通缉令指定事项的人给予约定的报酬。
  司法对悬赏通缉所形成的法律关系的保护,使老百姓对悬赏通缉更亲近,不仅有利于整个社会诚信体系建设,也促进了通缉令悬赏破案机制的完善和发展。